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二十七(7)(1 / 1)

不知道陈年是如何同母亲讲的,他不让我在场,我偷偷在房门外等候。蹲在地上,两条胳膊长长往前抻着,脸埋进去,想世上要是没有那么多人就好了,自己的生活过成什么样子只对自己负责,用不着向外人解释。末了,房间内传来摔东西的声响,母亲吼的那句我倒是听清了:老娘以后再也不管你们的事!

母亲固然恼羞成怒,我却暗想,妈,你要说到做到才好。

陈年从房间里出来,青白脸色,又要往会议室赶。我跟上他,生出点后知后觉的内疚。好像改不掉给他添麻烦的命。

会议室里,众人唏嘘。曲家人并不在场,听说曲迈一早就去追姐姐,曲家家长不明所以,只留下几句话,由陈年给局面收场,他们回去看看女儿是什么情况。

陈年是极少犯错的人,即便是在家中,也没见过几回他道歉的样子,遑论外人面前。如今他向众人讲明婚礼取消,原委涉及私隐不便公开,但责任全在他,对方毫无过错,对浪费大家的行程深感抱歉,礼金退还,也会报销相关费用。

人们七嘴八舌,我偷觑他的神情,幸好,很平静。原以为他会有种优等生偶受重挫的局促,可到底出乎我料想的沉着。

这时好事者桑奚忽然鼓起了掌,笑道:恭喜,我说诸位,这难道不是件好事?在结婚前一天反悔,还不算太迟,想想你们在座的多少人是真心实意对自己的婚姻感到满意的?把日子过得一地鸡毛乌烟瘴气的时候,你们后悔过吗?选择和谁成为家人,那是需要慎之又慎的事,我一向认为,没有爱情的婚姻最是不道德,耽搁我们两天算什么,白吃白喝当度假了,耽搁了自己的人生才比较严重吧?

这两句话却不知戳中了哪些人的痛处,一下子将不少带有敌意的目光吸引到桑奚身上去,还有仗着长辈身份就地同桑奚辩驳起来的,场面一时混乱,反倒没那么多人再去盯住陈年,我自然感激。

相关事宜处理完毕,大家走出会议室,纵有想法也不敢当面质询,一路窃窃私语。趁着陈年去别处处理琐事的时候,桑奚凑过来对我附耳笑道,我看见你从他房间出来。

我不吱声,他却忽然惆怅:我现在的心情好复杂啊,好像开了局游戏,赢了却失落,为什么呢?

我怎么知道?我淡淡回他,继续往前走,直走到那些嘈杂都消失的地方,又说,你我都是把人生当游戏的人,可这不是赢跟输的事,我忽然有种感觉,幸福和快乐并不是一回事,幸福里也会有悲伤,以前我以为抓住他是因为想要抓住幸福,现在才发现自己只是想要抓住他,幸不幸福都无所谓。

桑奚说,你爱得太用力了。

是啊,我的爱就是拼命把自己弄得一片狼藉,然后等陈年来整理。意识到这点,我不禁难过起来。

那一天。是违逆过去发愿的反噬,是挑衅世人成见的回答。爱可以躲在水底,命却不能。

午夜约陈年出来吃大排档。夜市只剩一家,也没什么客人。我先到场点菜,点完了菜单交给老板,忽有人拖过我身旁一只塑料椅坐下来,说:找到你了。

是曲迈,他早等着我形单影只这一刻。

心里升起警戒,环顾四周,老板在后厨,旁桌几个客人早就醉醺醺,曲迈身边还跟着两个,直白的混混模样,有追有堵,不是那么好脱身。

我只好先同他周旋:是你,找我什么事?

曲迈笑起来,嘴角扯得快要连上眼角:来看看你过得怎么样。笑容过度就是阴森。

那你现在看到了。我拿起桌上一瓶啤酒,启开,慢慢地给杯子倒满,很客气地问他:要不要我请你喝酒?

曲迈伸出一只手来,手背朝瓶颈轻轻一推,酒瓶跌倒,骨碌碌从桌上滚落,一地残碴。动静惹得旁桌客人看过来一眼,没多会又转回去了。

我叹了口气,道:你姐姐怎么样?只知道她搬走了,她说过不想再见,我还以为我们两家以后真的不会再见。

多谢你挂念,她现在很好。曲迈幽幽道:可我就是没办法忘记,那天她哭的样子,我可怜的姐姐,说是自己不要结婚,可为什么那么伤心呢?我不懂,直到看到她电脑里的邮件。

我说:她过得好就好,说明她已经放下了。

曲迈的语气越发危险起来:她放下了,我可没放下,我多久没见她那样哭过了,受人欺负的眼泪,难道流过了就算了?

我将面前那杯酒一饮而尽,诚恳道:你打我一顿,把我打痛,痛到哭,让我把眼泪还回去。

你的眼泪凭什么和我姐等价?曲迈玩味地笑了一下:看你现在还那么冷静,是因为苟且的事还不为人知吗?犯了贱还这么心安理得,好像不知道耻辱两个字怎么写呢?

我想了想,告诉他:我知道啊,耳止辰寸,要我写给你看吗?

曲迈露出厌恶神色,蹭地站起踹翻椅子,揪住我领口将我按倒在桌上:不要你写,要你亲身尝尝。

上半身被压住,只有腿能蹬一蹬,于事无补,我冷冷盯住曲迈的眼,手悄悄往后裤腰带探。匕首绑着在。可我并不希望用上它,不是多么害怕坏事,只是不想让陈年送我的东西沾到了别人的血。

没有多管闲事的人。

曲迈邪邪地笑着打量我:叫陈醉,是吧?要不要我替你昭告天下?你陈醉是个勾引亲哥哥的婊子,连亲哥哥都行,那就是个男人都行咯?其实巴不得被千人骑万人干吧?今天就满足你这个娼妇,让我的好哥们挨个儿地来操你,怎么样?

男人的世界里好像只想得出用性来做最后的羞辱。我轻轻地笑道:你说我是荡妇就荡妇吧,只可惜我不是男人的荡妇,是全世界只有一个陈年能操的荡妇。

他恨恨地,却忽然眼尖将我背后的手拽出来,一把夺过匕首。我本能就要去抢,手腕很快又被他按住,这时我倒恨自己没能先下手为强了。

曲迈一只手压制我,一手握着匕首端详,冷笑:想阴我?玩这个我比你熟啊,进少教所之前还在玩呢。

他身后的混混突然提了一句:迈子,别又玩脱了,你上个月刚满十八。

少废话。曲迈回头瞪他一眼。

上次是因为什么进去?我试图寻找话题拖延时间。

你猜。他笑了笑,举起匕首,用嘴咬下了刀鞘。寒芒一闪。

我的风衣敞了怀,内里只一件蓝色吊衫,曲迈歪了歪头,银刃贴上吊衫,沿中缝缓缓割开。他的笑里突然显出神秘的得意:就是为了这种事进去的啊,我一点都不后悔,倒是你,要我做到什么程度才会后悔跟你哥干的那些烂事呢?

衣服破了,风钻进来,心口一点点变凉。

突然有车前灯射过来,刺得我闭了闭眼,仓促几声脚步,曲迈扭头尚未看清,便被照脸一拳打得退后几步。身上重量消失,我松懈下来,滑坐在地上。陈年走过来替我扣好风衣,将我箍到怀里,安抚地摸着我后脑问:有没有哪里受伤?

我摇了摇头,又说:匕首在他那里,你送我的。

曲迈一抹嘴角血渍,桀桀笑道:怎么,你的好姘头来了?

陈年将我扶起来,转身对他道:你想替你姐姐鸣不平我理解,但她应该不希望你这么做。

看你这道貌岸然的样子我就恶心。曲迈咬牙切齿:你们给她的幸福蒙上了阴影啊,当弟弟的还能做什么?只有让欺负过她的人付出代价。

他忽然疯魔也似举着匕首刺向陈年,然而陈年毕竟训练有素,抬手格挡又钳住他手腕一拧,匕首掉在了地上。我立刻冲过去捡起匕首。

旁边两个小混混只是来充声势,看出陈年是受训过的,更不敢贸然上前。陈年仍攥着曲迈的手腕,问他:能不能用文明的方式解决?

曲迈疼得脸色青紫五官扭曲,强撑半晌,服了软:好啊,放开我,说说怎么解决。

陈年见他的语气和表情已是可商量的样子,由此松开手,叹息一声道:不知道你姐姐有没有告诉过你我们本来就没有想要登记结婚,一念之差做出荒唐的决定,是为了应付家人催婚,原来只当作是一场不掺杂感情的表演,没想到会对她造成伤害,无论你信不信,事态发展成如此不是我本意,好多事情和是非,其实我也没办法说清,只希望有机会我还能弥补。

曲迈垂下了眼,不知在想些什么,过后说:你以为你能怎么弥补?算了吧,你带她走,只要你们永远别再出现在我面前。

陈年默默看他好一会,转身朝我走来。曲迈突然从背后狠狠地踹向他,口中骂道:伪君子!狗男女!怎么不去死?

陈年不设防,一下失了重心倒在地上。曲迈又从桌上抄起酒瓶来敲陈年,陈年翻身躲过,想要起身,而曲迈穷追不舍,只盯死陈年的脑袋,他手中酒瓶已成残破的半只,足以当刀使。

会出人命吗?我忽然这么想。假如陈年死了,我就陪他好了,这样的结局也还不错。

可死的不是陈年。

陈年反应迅捷,抵挡攻击时却不可能一味被动防御,于是在曲迈扑向自己时将他踢翻,跌在一旁的曲迈身体颤了颤,竟然再也不动。汩汩的黑血。他摔倒的时候,颈部大动脉被地上的碎酒瓶扎了进去。

操!杀人了!杀人了!

那两个小混混一愣,很快疯疯癫癫地嚷起来。仅剩一桌的客人也被吓醒了酒,身体往后缩,嘴里也跟着乱叫。

都给我闭嘴!我死死瞪住他们喝道:再胡说一句试试看!他杀人未遂自己摔死的!正当防卫懂不懂?

哥。我喊了一声陈年,要走过去。

别过来!陈年却冲我吼了一句,抬手拦阻我。

我脚步一顿,只见他缓缓蹲下身体,对我说:不要过来,叫救护车,报警。

我颤声又喊他:陈年!

可他只是说:不许过来,快打电话。

我掏出手机,手在按键上哆嗦着拨出电话,接通了,讲明地址,那边叫我等。

听我打完电话,陈年回头看我,苍白的脸不知道从哪里挤出一个安慰的笑:这跟你没关系,知道吗?

人本就不是他害死的啊。可陈年的表情让我不安。

当我以为事情已经很坏,结果却能更坏。

很快,救护车抵达,医生检查后宣布失去生命体征,确认死亡。警车抵达,两个小混混一口指认陈年,陈年沉默着被戴上手铐,我同他一并坐进警车。手铐一点银光,似恶鬼冷笑。

警笛呼啸,车轮碾过血泊旁一束白色桔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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